鹿卿白

如果锤哥和绿胖一回来，我怕我会跑偏写成合家欢……因为他俩压根不用理解托尼和史蒂夫。

10、

当罗迪领着托尼回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或多或少地关注着他们，而这其中没有比史蒂夫看起来更担心的了，他已经抽完了血，在幻视的允许下他跳下了椅子，但是刚落在地上的时候晃了晃，旺达伸手扶住了他。

史蒂夫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他揉了揉脑袋，有点晕。但是旺达对他挑了挑眉，然后看向了托尼。

托尼似乎对这一切都不太在意，他的眼睛在对上史蒂夫的时候几乎是迷茫的，只有眼圈有些发红，史蒂夫担心地看着他，然后对着他身后揽着他肩膀的罗迪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

罗迪似乎是察觉到了，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托尼的肩膀，低声说道：“去吧。”

“他对你说了什么？”史蒂夫在看到罗迪走后才低声问道。

托尼仿佛才回过神，他看了史蒂夫一眼，然后游开了眼睛：“没什么。”说着他双手撑住椅子跳了上去，幻视安静地坐在一边等着他，旺达在他身边看起来有些疑惑不安，但是幻视给了她一个平和的眼神。

于是旺达安静地替托尼挽起了袖子，托尼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站在小辣椒附近的娜塔莎，在旺达干燥柔软的手指碰到他皮肤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僵直了一下，然后又放松了下来。

史蒂夫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在看到他扭开眼不去看针头的时候抿住了嘴唇。

托尼的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椅子上的坐垫，直到有一只手悄悄地伸到了他的手上面。托尼睁开眼，史蒂夫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嘲笑的表情，于是他飞快地反手攥住了对方。

小辣椒在看到托尼没哭没闹地接受幻视的针头的时候有些诧异，看向走向她的罗迪表情也带上了戒备，罗迪看了一眼她，然后抱着胳膊站在了她的身边。

“告诉我你没有说什么太超过的话。”小辣椒低声抱怨道。

“没有，好吗？放松，派珀，我有分寸。”罗迪理解地捏了捏对方的肩膀，然后有些无奈地看着小辣椒依旧警惕的眼神：“我只是告诉他了一些现状。”

“比如？”

“他问起了他父母和贾维斯夫妇。”

“你是怎么回答的？”小辣椒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被安慰了的样子，反而更加紧张了。

“实话，一部分。”罗迪思索了一下。

小辣椒深吸了口气，试图平静自己颤抖的嗓音：“罗迪，我们都同意不去告诉托尼一些对他来说过分残酷的事情……”

“但是那已经发生了。”罗迪轻声道，而小辣椒的表情看起来完全不能被说服。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还只是个孩子！”小辣椒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

罗迪看了眼里面向他们投来注视的两个孩子，然后拉着小辣椒退到了门外。

而小辣椒看起来快要崩溃了，她捂着嘴，眼里蓄满了泪水，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下摆，看起来就像拼命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的样子。罗迪同情地看着她，他们或许只需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可是在这一切之后，小辣椒要为他们打理一切。而她能够支撑到今时今日还没有崩溃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爱托尼，她希望他一切都好，不管他们有没有分手，有怎样的不愉快，她可以忍受失去他们的爱情，但是她决不能忍受失去托尼的生命。老实讲，罗迪觉得这也是他们分手最主要的原因——她再也无法忍受看着他成为超级英雄，随时可能为了任何理由而送命。

而在这里面，没有人比罗迪更理解她的感受了。有的时候，他自己也想狠狠地揍托尼一顿。

罗迪伸手揽住了小辣椒的肩膀，把她拉向自己，小辣椒捂着嘴唇靠在他的肩膀上，双肩不停地抖动，但是她依旧注意着没把身体的重量全靠上去。罗迪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低声道：“托尼是个聪明的人，从小就是，所以我们不能指望他不去问这些问题。所以我们能做的就只是为这些问题提前想好答案。你说得没错，我都同意他现在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如果他真的变不回来了呢？他总要慢慢接受这些。”感觉到小辣椒在他肩膀上逐渐安静了下来，他苦笑道。“你总不能要他相信他变小几十年，他的父母和家庭环境一成不变吧？我打赌就是刚出生的托尼·史塔克也不会相信。”

小辣椒破涕为笑，也只是一瞬间，她从他肩膀上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泪眼朦胧的点点头，接着她放下一直捂着嘴的手，低声道：“他会回来的对吗？”

“他会的，就跟他以往许多次一样。记得吗？阿富汗那次，大家都说他死定了，只有我们坚持他会回来。结果他就回来了。”罗迪对小辣椒笑了笑，神情却没多少放松的感觉。

小辣椒点了下头，就好像说服自己坚信这一点一样。然后她看到了罗迪湿了一片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我太傻了。”

罗迪笑了起来：“我以前可从没听你这么说过。”

小辣椒瞪了他一眼，然后还是略显担心：“托尼知道父母不在后是什么反应？”

“他？”罗迪回忆起了刚才的情景。

托尼只是低着头略微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一次意外。”罗迪沉默了许久才给出了他这个答案。他当了那么久的兵，也当了托尼·史塔克那么久的朋友，但是从未有一刻让他感觉在托尼面前如此难耐，甚至恐惧。尤其是这个只有七岁的托尼以一种堪称冷静的语气问出这句话之后，那些原本贮藏在他舌尖上的明确真相统统消失不见了。他看着托尼，在军队中历练出来的一贯冷硬心肠也软化了起来。他没办法不给出更柔和模糊的答案。而早在他看到托尼和史蒂夫一起躺在同一张床上牢牢握着手的时候就没办法告诉他那些更残酷的事实了。

“意外？”托尼抬头，那双大得过分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什么样的意外？”

罗迪想了想，给出了他能想出的最完美的答案：“坏人的处心积虑，好人的被迫牵连。”

托尼盯着他，直到从他僵硬的脸上读出不能得到更多的时候才移开了视线，他看向高楼外的天空，罗迪看不清他的眼睛，但是能听到他声音里的颤抖：“是因为我吗？”

“什么？”罗迪大吃一惊，他扳住托尼的肩膀把他正了过来，看到托尼眼睛里蓄满的泪水，急忙道：“当然不是！”

托尼咬住了嘴唇，看起来并不信服。

“听我说，伙计，那和你没有关系！”罗迪摆出他最严肃正直的表情看向托尼。“一丁点儿也没有，你那时还特意从学校回家陪他们，只是……”他叹了口气。“你父亲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他们没预料到……谁也没预料到，意外就那么发生了。”他略显僵硬地蹲了下来，托尼敏锐地发现他关节的地方轻微作响，但是罗迪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平时着他的眼睛。

“你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而据我所知，当你成为超级英雄之后，你一直都在帮助别人尽力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他顿了顿，看着托尼依旧有些疑虑的眼睛，接着道：“即使在我们分裂之后，你依然抱着这样的信念。你一直在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

托尼看起来被震惊了，他盯着罗迪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寻找玩笑的成分，但是罗迪坚毅严肃的神情告诉他他不是在开玩笑，或许他都不知道怎么开玩笑。托尼略微张大了嘴巴，在发现自己样子有点蠢之后他合上了它们。他又扭头去看窗外的蓝天和高楼大厦，再回过头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低声问道：“我真的像你说得那样……那样……”即使是他，也不好意思将那个词儿说出口。

“伟大？”罗迪笑了起来。“没错。当然，没那么完美。”他耸了耸肩：“但是是的，你确实挺了不起。”

“可是那有什么用？他们还是死了。”托尼看起来开心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又垂下了头，眼圈发红，他吸着鼻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眼泪还是一滴滴地砸了下来。

“听我说……”罗迪抬起他的脸，温热的大手揽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托尼，你一下子来到了几十年后，我知道这一切对于你来说太过于困难。但是我认识的那个托尼·史塔克从来都不知道认输，即使他一个人中了最致命的弹片被囚禁在简陋的山洞里都没有，他还因此成为了钢铁侠。你能想象吗？”

但是托尼老实地摇了摇头，他用袖口擦了擦鼻涕。

罗迪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怀念的笑：“他也从来都不可预计。但是我说这一切的重点是，他有一颗善良勇敢的心。而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成为他，这颗心……”他按了按托尼的胸膛。“是从你这里开始的。”

托尼瞪大了眼睛，甚至忘了哭泣。

罗迪回忆着托尼的样子，然后告诉小辣椒：“他很伤心，但是他依旧坚强。”

小辣椒看起来依旧有些伤感，但是却没有刚才崩溃的神色，她逐渐平静了下来，把一缕散发别在耳后，她擦干了眼泪，又重新挺直了脊背，向里面看了一眼。托尼依旧和史蒂夫扣着手，即使幻视已经拔了针头。

小辣椒看了眼自己的腕表：“我还有二十三分钟去向董事们解释近日SI股票的波动。你觉得你可以留在这照看他们吗？”

“当然。而且我有种感觉，他们不一定需要我照看。”罗迪耸了耸肩。

小辣椒挑了挑眉，向里面看了眼其他人，然后落到了托尼的身上：“至少看着点他，我还是不放心，或许我应该推迟这次……”

“派珀，派珀，派珀。”罗迪扳过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保证。“托尼需要你替他打点好这一切，我会在这看着他，我保证。”

小辣椒咬了下嘴唇，然后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如果需要我，我就来。”

罗迪点了点头，目送她的离开，而当他转过头的时候，看到娜塔莎正倚在门的另一边看着小辣椒的背影。

“你没有告诉托尼他父母的死因。”娜塔莎看向罗迪。

“那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罗迪回答道，然后看向了屋子里被史蒂夫带着稍微恢复了情绪的托尼。“他才七岁。”

娜塔莎几不可查地挑了下眉，她一样看向被幻视和旺达逼着老实了一些的两个孩子，低声道：“托尼信任史蒂夫。”

罗迪敏锐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头看向他们，冷静几乎是冷酷地说道：“他曾经也是。”说完，他毫不避讳地和娜塔莎对视着，直到女特工先移开了目光。

“但是往好的方面想，现在他是他的‘巴基’。”娜塔莎说完，扔下明显愣了一愣的上校，走进了屋子。

他们做完了一堆检查之后，他们被带去了餐厅。

史蒂夫的脸色不太好，猎鹰抱起了他，在他尴尬的抗议后把他扛在了肩上。好像骑在肩头和被抱在怀里对于一个男孩儿有不同的意义一样，史蒂夫安静了下来。

托尼抬起头看着史蒂夫，在来不及表达什么情绪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双腿也被抓住了，他惊呼了一声，然后整个身子就被抬了起来，好不容易找到平衡之后他紧紧地抓住了手下一切能让他有安全感的东西。

“嗨！轻点！我的头发很贵的。”鹰眼呲牙咧嘴地说道。

托尼终于放下了心，他放松了手指，稳稳地坐在了克林特的肩膀上，然后他嘀咕了一句：“可是我还是没他高啊。”

先是斯科特泄出了一点笑声，然后是所有的人都大笑了起来，甚至娜塔莎的嘴角都提起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弧度，而最冷静的人大概就是幻视了。

而笑声中最明显的就是克林特的大叫：“我一定要把你抛出去！”

“幻视会接住我的，对不对？”托尼不屑地反驳，然后求证一样去看幻视。

幻视点了点头，然后迟疑了一下：“但是据我估计，巴顿特工把您抛出去的几率小于百分之零点零一，所以我认为您完全不必为此担心。”

大家又都笑了起来，包括罗迪。他看了眼一脸嫌弃却紧紧搂着克林特头顶的托尼，稍稍放下了心。

史蒂夫没能坚持太久，在吃早餐的时候又开始昏昏欲睡，托尼看起来情绪也不高，因此在得到同意之后，他们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史蒂夫自然而然地爬上了那张印着钢铁侠床单的床，然后他向里缩了缩。在看到托尼迟疑了一下，回到美国队长的床上的时候，史蒂夫惊讶地瞪开了眼睛：“你不过来？”

说完，他就仿佛知道自己说了多蠢的话一样红了脸。托尼当然要自己睡，他喜欢美国队长，而且他们也没有真的一起睡过，不能单单因为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托尼睡在他的床上就要求托尼放弃美国队长呀。但是那就好像是一种习惯一样，他觉得托尼不会反对跟他睡在一张床上，毕竟他的床还是挺宽的，他们还这么小，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就在史蒂夫还在瞎想的时候，托尼抱着自己的枕头走了过来。

史蒂夫马上为他掀开了被子，看着他把枕头放在自己的旁边，然后爬上了床。

他困倦地打着瞌睡，然后看着托尼仰躺着的严肃侧脸，敏感地发觉有些不对劲，于是强打起精神：“你怎么了？”

托尼扭过头瞥了他一眼，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你那时和那个人出去了一会儿，你们说什么了？”史蒂夫觉得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但是托尼的表情让他无法合眼。

“一些……过去的事。”托尼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他扭头看向史蒂夫，如果他的父母已经去世了，那么史蒂夫的呢？美国队长的漫画里从来没提他的父母。但是托尼不认为史蒂夫的父母可以活到现在，即使他们是自然死亡。

但是史蒂夫还没意识到这点。或者说他和自己一样，在有一群关心自己的朋友之后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托尼知道史蒂夫很爱他的母亲，即使是会对他动手的酒鬼父亲史蒂夫也在尽量维护着他。

托尼烦躁地挠了把头发，然后更坚定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你快睡吧。”

史蒂夫皱着眉看着他，想要反驳，但是他实在是太困了，两个眼皮不由自主地无限接近，在闭上眼前他还皱着眉头，然后慢慢陷入了梦乡当中。

托尼看着史蒂夫干净单纯的睡颜，几乎是嫉妒的。他有点记不清上一次妈妈搂着他睡觉是什么时候了，但是现在，不论他能不能变回去，他再也看不到她了。

托尼吸了吸鼻子，他不想再想个傻瓜一样哭出来，但是他的眼眶发酸，泪水就像止不住一样往外冒。

就在这时，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近了他们，在托尼意识到有人来了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托尼一惊，抬起头的时候发现娜塔莎正柔和地注视着他。托尼快速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坐了起来。

娜塔莎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伸手抱住了他，把他抱出了房间。

或许是因为偷偷哭被发现，托尼有些不好意思地揪着自己的领子，但是很快又显得成熟地问道：“什么事？”

“幻视发现了一些录像带，他说你或许会感兴趣，你想去看看吗？”

“什么样的录像带？”托尼觉得他的心跳得飞快，就像打鼓一样。

“一些……家庭录影。”娜塔莎看着他。“他说或许你会想看一看。”

“我想！”几乎是脱口而出，托尼急切地看着她。“带我去。”

“那些在你原来的房间里，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领你过去。幻视认为原来的你应该不太喜欢让别人看到这些，所以我不会留下。”娜塔莎蹲了下来，看着托尼的眼睛。“但是托尼，你要知道，这些不过是过去，而你，才是未来。”

她拍了拍托尼的肩：“别让爱你的人失望。”

托尼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咬着嘴唇忍着眼泪，重重地点了点头。